從去年到今年反復出現的霧霾,正在“倒逼”國人進行能源消費結構調整。煤炭遭遇人人喊打,在政策引導和補貼下,天然氣成為首選的替代能源。
一城如此,一地如此,一國如此……在各地政府雷厲風行的環保政策之下,我國天然氣需求迎來爆炸式增長。哪怕在傳統淡季,北京、石家莊等地也出現了資源緊張的局面。這一切警示人們:今年冬天必然是保供形勢嚴峻的一個冬天。
嚴格地說,天然氣生產企業從夏天的形勢已經預見到需求的不受控制了。但是,天然氣產量不是說增加的,進口數量也與國外有著嚴格約定,唯有LNG現貨的購置相對靈活。可以說,由于天然氣數量的不足,只能隨時準備“拆東墻補西墻”,讓不太緊急的需要為供暖、做飯等城市燃氣用戶讓路。
在捉襟見肘的窘狀中,人們不禁反思:為什么天然氣需求如此激增?大規模“煤改氣”是否進行過嚴密而科學的測算?用行政手段治霾,讓天然氣承擔起全社會的“環保重擔”,到底是否理智?
理智與否,首先要看資源基礎。
我國天然氣儲量并不豐富,僅占全球常規天然氣儲量的1.7%,且新發現和探明的天然氣儲量中致密砂巖氣占的比重越來越大,不易開采。頁巖氣和煤層氣等非常規天然氣資源的開發尚處于起步階段,估計加上煤制氣到2015年總共只能供應100億(標準)立方米的商品燃氣。產量難以在短期內大幅增長,這是我國天然氣面臨的自然限制。
隨著西氣東輸管道群、陜京管道群、川氣東送等管道的貫通,我國天然氣消費市場呈井噴狀增長。2000年至今,我國天然氣消費量連續多年保持兩位數快速增長,去年達到1475億立方米,與2000年相比增加5倍有余。而天然氣生產則追趕不上消費量,去年只有6.5%的產量增長。2012年氣焰才低下來的“氣荒”,2013年又按壓不住地露出了苗頭。
以一貫不足、只在一次能源消費結構中占5%的天然氣替代長久以來占據一次能源消費結構68%以上的煤炭,無異于天方夜譚。
其次,從經濟效益看,未必能承擔煤改氣的代價。
燃氣價格遠遠高于煤炭。每千瓦時熱值的天然氣價格大約是同樣熱值煤炭價格的2-3倍。燃氣的市場價格為每立方米3-3.5元左右,折合每千瓦時熱值的天然氣價格為0.3-0.35元;而一噸熱值為5000大卡燃煤的市場價格為500元左右,合每千瓦時熱值的煤炭價格為0.1元左右。
目前,很多人忽略價格因素,因為進行“煤改氣”是有政府補貼的,且天然氣的價格相對低廉。但是一旦經濟情況惡化,或者天然氣真正按照商業化價格運作了,這些補貼政策是否仍然可持續呢?
中國石油大學教授劉毅軍警示,理論上講,突然放大的需求可能突然收縮,特別是需求是由政策因素突然大幅“催生”的。2009年,我國天然氣就出現了由供應緊張迅速轉變為供應過剩的情況。這對天然氣行業的打擊是巨大的。
“如果把北京市所有燃煤發電廠的煙氣處理設備更新改造,把煙氣中的顆粒物濃度降到較低的水平,其成本比煤改氣工程要小得多。”中德可再生能源合作中心執行主任陶光遠的建議給我們提供了另一個思考方向。
第三,從產業結構調整的角度說,如今并不適合大規模進行“煤改氣”。
我國天然氣工業大規模發展起來是從2001年開始的。當時的用氣結構與天然氣產業結構不盡合理,發展了一些低附加值的天然氣化工企業。但是,要淘汰落后產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煤改氣”也不是結構調整的優化方案。
依靠鍋爐直接燃燒寶貴高昂的天然氣進行采暖,是最原始、最不節能和最不經濟的技術。大規模采用這種低層次的利用技術,會導致城市能源利用效率低下,冬季高峰與夏季低谷差異巨大,供氣公司效益低下。
“很多‘煤改氣’項目采用置換的方式把天然氣當成煤炭來燒,極大地浪費了天然氣。”劉毅軍教授表示。如果采用分布式能源等方式,天然氣的利用效率能夠提高幾十個百分點。對于素有“富貴氣”之稱的天然氣,這才是它們最好的去處。